补药

【莱修】假如没有一场遗忘（13）

＃赛尔计划人设基础上的精灵大学生，私设如山，谨慎阅读

＃考试复习压力太大了，今天考完一科迅速码了一章放松身心

卡修斯低下了头。

 

半响之后，布莱克听见他细弱蚊虫的声音，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。

 

“所以，很久很久以前，我，你，雷伊，盖亚，是很要好的朋友。”

 

“是。”

 

“我们是精灵，我们很厉害，可以像控制呼吸一样操纵能量，可以飞，可以在各个星球之间穿行，我们一起保护着这个宇宙。”

 

“是。”

 

“只是后来出现了一场灾难，严重到我们都没有办法抵抗的程度，然后我们……”

 

卡修斯的声音越来越小，也越来越干涩，他好像被喉咙里苦涩的情绪封印了肌肉，出了蠕动嘴唇，他都做不了，连声音也被淹没在眼泪当中。

 

布莱克注视着他柔软的发顶，声音温和又残酷：

 

“我们一个一个死去。”

 

卡修斯狠狠颤抖了一下，泣不成声。

 

布莱克轻叹：“你本来不必承受这些。”

 

卡修斯没有说话。

 

他好像总是在哭，从认识布莱克开始，他的泪腺就彻底被打开，仿佛上辈子无处倾诉的所有苦难最后都落在这短暂的几个月里，要他用眼泪把枯燥的现实撕烂。

 

他无法想象布莱克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存在于这个世界的。

 

上亿年足以变更掉一个时代，人类死去了，精灵死去了，类精灵人主宰着现在这个时代。布莱克不符合时代变迁的规则从时空裂缝里苟活下来，他在眼睁睁看着他守护的东西面目全非之后沉睡，又眼睁睁看着昔日的伙伴将过去的一切全都遗忘，他醒来，他看见这个全然不同的世界，然后他意识到，这世界上记得那些时光和那段历史的，只剩下他一个了。

 

而他也在慢慢消散着，终有一日要随着早已风化的一切一同风化。

 

那是一种怎样的孤独。

 

“怪我。”

 

布莱克说，

 

“我没有去见雷伊，也没有去见盖亚，所以我以为，我的自制力足够控制我远远看你一眼就离开。”

 

“是我高估了自己，”他低垂下眼眸，轻轻按了按卡修斯的脑袋，“忍不住让你知道这么多。”

 

没有意义的故事，不会重现的历史，无人相信的过去。

 

他本来就应该将它们与自己的存在一同埋没，不该再展示给任何人看。

 

这些他全都知道，他也一遍遍告诫自己无论发生什么都要遵守，直到世界规则终于发现他这个异样，将他从这世界彻底抹除。

 

可是当他看到那个少年气喘吁吁地跑回图书馆，然后撕下黏在桌子侧面的游戏机，错愕地抬头张望寻找时。

 

他就知道，这一切终将失控。

 

“不怪你。”

 

布莱克愣了愣。

 

卡修斯仍然湿润的眼睛固执地看着他，然后按住了布莱克落在自己头上的手：

 

“我们……曾经相爱。”

 

所以这所有犹犹豫豫欲进又退的一切，都情有可原。

 

布莱克一怔。

 

这是他切断梦境的最主要的原因，是他最想要藏住的信息。

 

卡修斯不留情面，像个孩子一样横冲直撞，不管不顾地将他所有防御撞破之后获取一切信息，又不管不顾地以此戳穿他最后的伪装。

 

卡修斯湿润的眼睛仍然注视着布莱克，他哭的眼睛发红，鼻尖也发红，整张脸柔软得一塌糊涂，可他这样看着布莱克，后者就没有了撒谎的余地。

 

“是。”布莱克被迫承认他最想要隐瞒的痛苦，“我们曾经相爱。”

 

卡修斯看着他，再也没绷住，一滴豆大的眼泪就滚落下来。

 

布莱克叹了一口气，附身去擦他的眼泪：

 

“问那么多……会痛的。”

 

卡修斯再次握住了他的手，疼惜地抱在了怀里。

 

可是我只是刚刚知道就痛成这样，而你已经独自承受了这么多年。

 

我们曾经相爱。

 

可如今，世界只剩下一场盛大的遗忘。

 

……和一个孤单的你。

 

“你不必为此感到自责，”布莱克将他拉入怀里，承受他所有的难过，“本来就应该被遗忘，这没什么。”

 

“我没有自责……”卡修斯的哭声从他背后传来，断断续续地倾泻着破碎的情绪，“我只是替你、替你难过……”

 

布莱克沉默了，替他拍着背，一下一下地安抚着。

 

猫咪在一旁熟睡，卡修斯泣不成声，布莱克的发梢被卡修斯的眼泪浸透了，他却什么都不说。

 

但有些事，布莱克不说，卡修斯也知道。

 

假如这只是一场普通的遗忘，或许布莱克并不会如此犹豫如此徘徊地不敢接近。

 

但这不是。

 

是世界把布莱克忘了。

 

从此布莱克记忆中的一切都成为了他独自一人的幻想，无人可以诉说也无人会相信，他察觉到自己不符合常规的能量流逝，甚至也不敢再试图让昔日的伙伴记起任何事，因为他终究要死，他不必死前将痛苦带给其他人。

 

至此，卡修斯已经明白了一切。

 

为什么他纵容，为什么他拒绝被救，为什么他即使拒绝被救却还是纵容卡修斯的研究。

 

因为他知道他终究会消散，因为他即使知道他终究会消散，也不愿意将这份绝望带给卡修斯——

 

因为他们曾经相爱。

 

因为他们曾经相爱。

 

卡修斯泣不成声。

 

而他失去了这一切的记忆，这世界痛痛快快往下活了数亿年，他即使倾尽全力也无法将这巨大的痛苦复原，甚至，甚至他也无法还给布莱克一个与他经历过一切的，拥有着完整记忆的卡修斯。

 

这是一段连史料也没有记载的过往。

 

卡修斯怔住了。

 

连史料也没有记载？

 

卡修斯突兀地看向布莱克：“……连史料也没有记载……”

 

布莱克看着他，看着那张汇聚了痛苦，崩溃，怔愣，茫然等等一切情绪的脸。

 

他正面接下了卡修斯所有的情绪，那些因为太过隐蔽而被自我怀疑、甚至被封尘、被埋葬的记忆，在那一瞬间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体里。

 

“嗯。”布莱克面相卡修斯的不敢置信，笑出了这几亿年来最轻松释然的一个笑容。

 

“因为我在时空裂缝里，违反了规则，改变了因果。”

 

他终于不必再向世界隐瞒。

 

“所以你梦中看见的那场战争……”

 

他低垂下眼眸，温柔地注视着卡修斯的眼睛，

 

“我们最后赢了。”

 

所以最后你看见的这个我，已经被世界遗忘，即将被世界抹除了。